九椿

不浪漫主义

【及影】Augenstern

* 及影日快乐❤

* 最近赶due没空写新的,只好发一下旧文,是19年合志文解禁,随便看看





飞机轰鸣降落时及川才缓缓睁开眼睛,皱着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在飞机上向来都睡得不太好,即使这次出差奔波的疲惫也没能让他上下眼皮一挨就迅速进入梦乡。这时他便格外地想念影山,头脑简单的笨蛋睡眠质量好到让他羡慕得牙痒痒,脑袋一歪毫无顾忌地砸在他肩膀上,沉睡时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让及川想起他和影山的第一次约会,傍晚返回时他们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逛了一天累极了的少年从上车就开始打瞌睡,歪倚着车窗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滑,火烧般的夕阳将云朵最柔软的心脏都染成明艳的橙红色,温柔的光透过玻璃不动声色地钻进来,像一簇小火苗忽地燃亮了这个不起眼的车厢角落。


脑子开小差的及川盯着影山呼呼大睡的侧脸出神,紧接着下一秒猛地一个刹车,影山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撞在前排椅背上,岁月静好的氛围顿时噼里啪啦碎了个干净。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头来,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狼狈的模样看得及川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影山捂着脑门嘟囔着,耳根红红地瞪了看热闹正看得起劲的及川一眼。


“笑某个笨蛋。”及川忍着笑意,凑近了些将快要炸毛的少年搂过来,掌心轻轻覆上了他通红的额头。干燥而温暖的肌肤相触,及川不轻不重地替他揉着,起初影山还有些紧张似的坐立不安,时不时抬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不一会儿却突然安分下来了,乖乖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飞雄,你——”说话声戛然而止,及川敏锐地捕捉到了怀里传来的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影山睡着了。

 

及川一时失语,他只好放轻动作调整姿势,好让少年能乖乖地靠在自己肩头,他微微垂眼就能望见对方柔软的发梢在空气中颤颤地晃荡,额前还有一小缕刘海不安分地翘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按下去,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像一颗躲避球,及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影山发顶那盛满了夕阳霞光的小漩涡。

 

他是真的有点想家里那个笨蛋男朋友了。及川打了个哈欠,拖着行李箱无精打采地往出口走。大概瞌睡虫也是能传染的,有影山在身边时他好像也能睡得安稳不少,毕竟相拥而眠时的陪伴所带来的踏实与安心是不会骗人的。及川想着,心不在焉地低头翻着手机处理堆积如山的未读消息,以至于影山的短信突然在屏幕上方蹦出来时,他一个晃神差点没回复错框。

 

——等我五分钟。

 

只有短短几个字,非常影山飞雄式的风格,及川却有些意外地愣在原地,盯着屏幕将这条短信翻来覆去地看,删删改改纠结了半天,还是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好”。旅途和工作的疲惫似乎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一扫而空——他原本以为被训练塞满了日程的影山不会特意来接他了。及川忍不住把刚塞进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又点开了这条寥寥几字的短信,眉眼间温柔的笑意顺着那月牙弯弯的眼角藏不住地往外淌。他正抱着手机傻乐,屏幕上忽然又跳出来了一条新信息。

 

——不好意思及川前辈,可能要再等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还是来自影山,隔着屏幕及川都能从字里行间里想象出对方着急忙慌的神情,连回复消息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着急,我等你。

 

想了想又噼里啪啦敲了一行字补上——可别又坐反地铁了,笨蛋飞雄。

 

这次对面几乎是秒回,被戳到痛点羞恼得跳脚似的,发过来连串黑脸表情的emoji。

 

及川这说的是陈年旧事了,那时他刚毕业开始工作不久,第一次出差回来在机场足足等了影山一个小时。直到坐反地铁的迷糊鬼火急火燎的赶到,却看到及川阖眼安静地坐在大厅一角,似乎是已经累得不行睡着了,手里却还攥着行李箱的拉杆。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似乎有一层透明无形的薄纱温柔地将他们俩人与这世间喧嚣相隔开来,影山盯着眼前人的睡颜盯得目不转睛,连带着呼吸也不禁放轻了几分。他小心翼翼地挪到及川身旁坐下,没有舍得将对方从好梦中唤醒,只是沉默无言地陪伴在身旁,守护着恋人片刻的安眠。

 

短短十几分钟仿佛被拉长成了海枯石烂的永恒,直到及川揉揉眼睛打着哈欠醒过来时,影山仍然没回过神似的愣在原地,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及川看。

 

“怎么不叫醒我?”及川皱着眉看了看表,回头撞见影山写满愧疚的漂亮眼睛,瞬间满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除了叹气什么也不说出来。


“看你太累了。”影山起身主动接过及川的行李,诚恳无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与自责,“抱歉,我来太晚了。”

 

“没关系。”及川只是笑着摇头,开玩笑地说他“果然是除了排球什么不行的笨蛋”,这边少年还在毫无说服力地嘴硬争辩着保证下次肯定不会弄错,埋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及川紧紧牵着他的手攥在掌心里,忽然猝不及防地刹住脚步,俯身飞快地在他唇角偷走一个吻。

 

这下影山彻底安静了,耳根通红紧抿着嘴不说话,只能盯着及川狡猾而餍足的笑脸干瞪眼。“罪魁祸首”倒是满不在乎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地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回家吧。”

 

回程的地铁相当拥挤,更何况及川还带了个碍手碍脚的行李箱。闷热的车厢就像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冷气穿过前胸贴后背的人群之间狭小的缝隙弥漫了整个车厢,影山抓着箱子拉杆乖乖地靠在角落,紧贴着背后恋人温暖的怀抱。

 

他们在一起时间里的大多数时候出行都是地铁,撞上高峰期时车厢就像奶茶里坚硬得没化开的冰淇淋,沉甸甸地卧在杯底裹挟着甜腻的液体,混乱而久久难以消散。及川不动声色地将影山整个人都拢进自己怀里,用身体挡开气势凶猛的人群,冬天时甚至会敞开大衣将他牢牢裹住,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梢,再悄悄将对方冰凉的手用掌心温柔地包裹起来。


此刻也不例外,及川的手虚搭在他腰间,低头小声地跟他咬耳朵,笑起来时从胸腔传递而来的震动爬上他的脊背蔓延开来,让此刻的幸福显得格外安定而真实。及川爱逗他,说话时故意贴得极近,嘴唇时不时会碰到他已经红得滴血的耳朵,碍于人多,影山只能警告性地往后杵一肘子,却显得并没有几分威慑力,依然被及川死死地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临下车影山都还在嘟囔,脱离人群的第一时间他就忙不迭地把箱子塞回了及川手里,以示自己因为对方刚刚在车上动手动脚的不满。及川倒也不急,只是拖着箱子慢悠悠地跟在后边,看着影山加快脚步闷头一个劲儿往前冲的背影忍不住想笑。直到影山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身后及川已经远远地和自己落下好长一段距离了。

 

及川仍然故意不紧不慢地挪着步子落在后边,影山拿他没辙,只能在原地干瞪眼,最后还是不得不叹口气,在及川那溢满温柔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向他走去。

 

“及川前辈——”

 

视线中那个正朝自己跑来的身影逐渐与回忆重合,伴随着对方熟悉而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及川支起身子望向不远处正拼命朝自己挥手的人,映在自己眼底的脸庞轮廓愈发清晰,最后终于停在他面前——影山撑着膝盖微微喘着气,一看就是狂奔过来的。但他却毫不在意似的,下一秒便张开双臂用力地抱紧了及川。

 

及川愣住了一瞬,却仍下意识地伸手将人圈进怀里,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影山的背,感受到对方圆乎乎的脑袋在颈间蹭了蹭,即使一言不发,及川也能从对方紧贴着自己的胸膛、急促跳动的心脏中感受到直白而炽热的想念。

 

毕竟这世上唯有爱情与咳嗽是无法掩饰的。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好半天影山的呼吸才逐渐平缓下来,及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松开手,说他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对方刚接过他的箱子转身要走,听闻此言忍不住回头看他,眼神无比认真,连说话也是一板一眼的,将每个字的音节都掰碎开来在舌尖细细捋平。

 

“因为我想及川前辈了。”影山说着,理直气壮得不像是在说情话。

 

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及川少有的耳根红了红,笑骂着呼噜了一把影山柔顺的头毛:“你不是今天要训练吗?”

 

“嗯,所以来晚了点。”影山点点头,歪着脑袋想想又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不是因为坐反地铁了。”

 

及川被他这副一本正经解释的表情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故意夸张地用力鼓起了掌:“哇,那飞雄还真是变厉害了啊。”

 

影山早就习惯了这人不正经的揶揄,却还是没忍住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本来也很厉害。”

 

“噗。”果不其然,身旁的人无情地笑出了声,及川还想嘴贱几句,却忽然眼尖地瞥见影山半隐在运动服外套里的一抹熟悉的白色。他不由分说地抓着影山停下,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利索地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果然。及川在看清对方身上那件队服时皱了皱眉,这笨蛋训练完衣服都不换就跑过来了。他抿着嘴不说话,影山被他突如其来的低气压弄得手足无措,顺着对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才突然福至心灵地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心虚地后退了半步,手忙脚乱地将外套拉链重新拉好。

 

好半天及川才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地敲了敲影山的脑门:“容易感冒的知不知道。”

 

“我身体没那么弱的。”影山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飞快瞥了一眼及川的神色,“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你。”

 

一句话将及川所有的碎碎念都堵了回去,他迎着对方理直气壮的目光好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没好气地瞪了影山一眼。“下次不许了。”他说着伸手摸进影山的外套里边,猝不及防吓得人一激灵,连舌头都不利索了说不清话。

 

然而及川只是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隔着里层衣服摸了摸他的后背。训练出的汗早就挥发蒸干了,但抵不住影山下了车便一路气喘吁吁地跑来,此刻又冒了薄薄一层汗。影山乖乖地站在原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直视及川审视的目光。他愣愣地看着及川蹲下身打开行李箱,顺手在里面掏了件干净T恤出来,又起身塞进了影山怀里。

 

“换了再走。”及川用视线示意他去不远处的卫生间,语气充满不容拒绝的威严。影山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为自己优良的身体素质做一番辩护,但最后还是在及川的眼神攻势中败下阵来,不情愿地挪着步子走了。

 

他知道及川是关心自己,平日里张口闭口都是“运动员要保护好身体”,尽管有时候敏感过头会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但他再是情感迟钝也能从中清晰感受到对方的爱,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

 

如果这样能让及川前辈安心一点的话。影山想着,乖乖换好衣服出来,加快脚步跑回了及川身边,对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牵起人往外走。

 

回家的车上及川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他和影山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话,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歇一会儿,却没想到睡意在阖上双眼的瞬间就席卷而来,不一会儿他便脑袋一歪,靠在影山肩头睡着了。

 

影山身上有熟悉而好闻的沐浴露味道,柠檬味儿的,若有似无的清香萦绕在鼻间,像明矾涤荡洗净了及川心底的一池波澜,让他整颗心都安安稳稳地落实在胸膛里的方寸之地。迷迷糊糊间及川隐约感觉到身旁人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似乎努力挺直了脊背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正襟危坐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似乎一直以来影山就充满了一股子认真过头的劲儿,对于他认定要做的事便必须拼了命地去做到极致的好,排球上是这样,和他在一起这件事上同样如此。而不同的是,影山生来便被赐予了排球的天赋,在感情上却是一窍不通,少年跌跌撞撞地摸索探寻着爱情这门无人勘透的玄妙课程,笨拙、用力、但足够赤诚。那双澄澈透亮的漂亮眼睛像极了无边的深海,能盛下纷繁万物,却依然呈现干净如初的深蓝色。

 

及川爱极了他的少年意气,爱这个人让自己在摸爬滚打沾染满身尘灰后还能留有一份干净柔软,影山永远是他的乌托邦。

 

一路上及川都睡得格外安稳,直到抵达家门口影山才轻手轻脚地推了推他,小声说了一句“到家了”。及川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扒拉着影山慢吞吞地挪进电梯,门刚关上就借着没睡醒的由头抱着影山胡乱啃了一通,从侧脸亲到嘴唇,赖皮得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影山费了好大劲才将人从身上扒开,微皱着眉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脸。

 

“口水。”影山不满地瞪了及川一眼,也不管这人夸张地大喊大叫着“飞雄你居然嫌弃我”,自顾自地迈开步子往家门口走。 


“家”是个总能让人感到温暖与安心的字眼,尽管他们租住的房子并不大,但家的意义从来都只在于朝夕相处的那个人,而不在于那几分几亩地。及川刚进屋便卸掉浑身的劲儿瘫在沙发上,他仰着脸看着影山在屋里走来走去,先将行李箱搁进卧室,又在客厅翻翻找找,最后终于摸到仅剩的最后一袋牛奶面包,起身准确无误地扔进他怀里。

 

“你先填填肚子。”影山边说着边往厨房走,“饭一会儿就好。”

 

“哦……啊?等等等等——”及川惊得从沙发上弹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飞雄,你,要做饭?”

 

“不行吗?别小看我了。”影山皱了皱眉,说话间已经架起势拿起了菜刀,配合他不服气地挥舞的动作看得及川有些心惊肉跳。

 

“只是在想你这个笨蛋今天脑子哪根弦搭得不对了。”及川耸耸肩,起身朝他走去,“要我帮忙吗?”

 

他打开冰箱粗略地扫了一眼里面的食材,正思考着菜式,忽然猛地被人往后一拽,冰箱门“啪”地被重重关上,他惊愕地回头对上影山固执的目光,对方放下刀就要把他推出厨房,边推边念叨着“不用不用,你去休息吧”。 

 

心里纳闷着这小鬼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做饭,及川却也拗不过影山,只能被对方无情地驱逐出了厨房。他磨磨蹭蹭地一步三回头,最后被不耐烦的影山赶回客厅坐好,仍然不放心地叮嘱道:“可别把厨房炸了啊,飞雄。”

 

“才不会。”影山挥着铲子瞪他一眼,转身迈着自信的步伐回到厨房。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及川心里对影山的手艺也大概有个底,虽然算不得厨艺精湛,但好歹家常便饭还能应付得来。但也是有过手忙脚乱的新手阶段的,那时他们刚同居不久,都不会做饭,平日里两人工作的工作训练的训练,开灶点火远不如一顿外卖来得方便。

 

直到后来的某天,长期的加班与饮食睡眠不规律让及川终于犯了胃病进了医院,醒来时影山抱着个保温盒紧张兮兮地望着他,小心翼翼打开盒子时双手发抖得厉害,却还是坚持将那一碗煮得乱七八糟的粥捧到他面前。

 

那碗粥五颜六色的,菜也切得形状各异稀奇古怪,大概是逮着什么有营养的蔬菜便胡乱切了扔进去煮。味道自然是不出所料的和颜色一样精彩,但好歹毒不死,及川依然面不改色地喝完了。

 

那之后家里的厨房才逐渐有了烟火气,偶尔难得的休息日两人也会窝在厨房鼓捣大半天。大部分操刀的工作基本由及川强行承包,振振有词地说“飞雄这个笨蛋肯定会伤到手”,于是影山只能在旁边洗洗菜递递碗,偶尔馋得忍不住偷吃食材。沸腾的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影山盯着香气四溢的咖喱盯得眼睛发直,口水咽了又咽。

 

但第一次自己做咖喱那天,影山把整个厨房弄得一团糟。

 

他刚结束一场重要比赛铩羽而归,被教练毫不留情地训了一通,回到家浑身肌肉酸痛地几乎快站不住,再加上前几天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和及川吵了一架,对方以加班为由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今天大概也是他独守空房,影山沉着一颗心垂头丧气地想,堆积成山的沮丧让他迷迷糊糊摸进厨房,只想迅速弄点什么暖和的填填胃。但越是心烦意乱越是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土豆和胡萝卜削得坑坑洼洼,厚厚一层皮飞得到处都是。

 

及川到家时厨房一片兵荒马乱,斜搁在水池里的碗一点点往外淌着煮坏得黑漆漆看不出原料的咖喱,影山盯着案板上切得乱七八糟和碎渣混在一起的菜发呆,手里还死死握着刀,整个人几乎静止地放空站在原地,连及川何时进来的都没发现。

 

他原本是没有掉眼泪的,只是丢了魂儿似的低着头,他听到及川似乎轻叹了口气,然后从背后轻轻拥住了他。影山全身发抖得厉害,小臂肌肉紧绷得僵硬无比,然而却在触碰到及川掌心温度的瞬间就卸了劲儿似的,手上一松,菜刀“啪嗒”掉在案板上。下一秒,眼泪也猝不及防地滚了下来,啪嗒啪嗒,在案板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实在是太丢脸了,影山想,要是放在平常肯定会被及川无情地嘲笑一番,但此刻他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脊背抵着及川温暖的胸膛,对方温柔地亲吻他的头发,他的侧脸,还有他侧脸上冰凉的泪痕。

 

及川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怀里哭得满脸脏兮兮的少年终于平静下来,狠狠地抽了抽鼻子,顺手就着及川的袖口胡乱擦了擦泪。他们好像就此无声地达成了和解,没有人再提起之前那幼稚得可笑的吵架,及川给人套上外套,拉着他失落的少年去吃了一顿暖洋洋的寿喜锅。

 

吃饭时影山始终低着头往嘴里塞食物,塞得鼓鼓囊囊像屯粮的小仓鼠,火锅蒸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让及川看不分明表情。末了,影山放下筷子站起身,老老实实地冲及川鞠了个躬。

 

“对不起。”他说,带着几分愧疚和不好意思。他想对及川说自己其实没什么的,前两天吵架也是自己不好,今天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也是。 

 

但及川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笑了笑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肉。“吃饱了回去收拾厨房。”及川开玩笑似的说,“先说好,自己弄的自己收拾,我可不会帮你啊。”

 

话虽这么说,后来回家后及川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笨蛋收拾屋子时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搭了把手。他一边刷着锅一边叹着气碎碎念,说着以后绝对不让飞雄踏进厨房半步,正蹲在地上用手拢着细碎渣滓的影山听见了,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来要抗议。

 

“那不行!不练习怎么会有进步。”影山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得仿佛这满屋狼藉与他无关。

 

“练习一次炸一次厨房?那还是免了。”及川毫不留情地回击道。

 

影山向来不善言辞,口舌之争向来赢不过牙尖嘴利的及川,他只能不服气地反复念叨着“总有一天会让及川前辈承认我的厨艺的”。

 

这话听着颇有些耳熟,细细想来和当年中学时的小孩抱着排球掷地有声地说着“总有一天会超过及川前辈”时的情形竟奇妙地重叠在了一起。及川忍不住想笑,这笨蛋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没变。耳边影山还在说些什么,他终于忍无可忍,伸出手捏住影山的脸颊将那两片嘴唇都挤得嘟了起来,然后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

 

总算安静了。及川想。他们站在凌乱的厨房中央接吻,脚下是乱七八糟的垃圾,鼻腔里窜着洗洁精和不明食物混杂的气味,他手上没来得及洗净的泡沫还沾在影山的脸颊上,过于有生活气息的场景让及川忍不住要笑场,而当他望着眼前影山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时,浪漫与现实又极其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及川爱极了这样错乱却又美妙的和谐。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给及川蒙上层金色的薄纱,窗外夜色已经逐渐暗下去了,夜幕的黑暗一点点吞噬着天际最后一丝夕阳余晖的火红,及川有些出神地望着厨房里影山忙活的身影,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清脆响亮,伴随着菜肴的勾人香气逐渐弥漫了屋里的每个角落。

 

他还在漫无边际地回忆着从前的点点滴滴,从中学时的针锋相对到后来短暂的握手言和,最后是由情窦初开的少年莽撞的告白而开启的一段永不褪色的热恋。 

 

都说激情总会输给时间,及川也不是没有担心过所谓七年之痒的危机,而此刻他望着他心爱的、依然眉眼如初的少年,回想着他们一路携手走来,他忽然产生一种毫无根据的确定与自信——对于他和影山将会一直在一起这件事。

 

及川想,或许从他遇见影山的第一天起,那双漂亮眼睛里映满的漫天繁星便已扑簌簌掉进了他心里。

 

从此在一起的每天都是如同繁星璀璨般的热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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